老乔治看着窗外的景色,有些焦虑。
这个季节的莱茵就像一个大火炉,盼了好多天的雨,一直像是在和人们逗着玩儿。每次好不容易盼来黑云压城,一派山雨欲来之势,但盼到最后,每次都只是撒下那么两三点雨水,除了给那些贵族老爷的马车打上些泥点,让那些嬉闹的孩子又多些乐子,没有别的效果。
有的时候更干脆,风吹得稍微大,把自己刚送来的云彩又给刮得无影无踪,连那些泥点和乐子都没得留。
夏天盼雨,就像老乔治盼着新的单子。他必须找到活干,他不只是一个人,还是一个大家庭的顶梁柱,一群孩子的父亲。他做梦都得数着家里余留多少便士和几斤粮食。
老乔治是莱茵鼎鼎有名的工匠,至少几年前他这么自称。
但是现在他的日子不好过,不仅仅是因为老乔治再也抡不动那把搁到后屋的厚重铁锤,不能把熔铁的风箱拉得呼呼作响,更重要的是整个莱茵再没人来给老乔治活干。
老乔治说得活不是手头上正在做的这种细小物件的修理整饬,这些玩意不仅让他瞅得眼睛酸疼。而且赚不了几个钱,他急需一笔大单子,像是锻铸什么铠甲或是修复一些古董物件。
隔壁的裁缝和老乔治同样悠闲,但他还好,整个店铺都是他一个人的,没有那么多顾虑。
裁缝给格式各样的人做过衣服,路子比老乔治广。老乔治陪他喝酒,喝呛鼻的威尔士时,裁缝跟他讲,都是因为魔能石。
“魔能石,啧。”老乔治对这东西提不起半点好感,就因为这破玩意,害他接不到工单。而他的儿子,阿尔弗雷德,自从上次从纽因莱进货回来,也整天念叨着,魔能石,魔能石。
老乔治晃晃脑袋,不再想魔能石的事,他现在要去城外的斜脚山,那里的小溪旁,有一个房子的监工在等着他。那会是他一家人未来的口粮来源。
房子的四壁已经三四英尺,还在迅速的加高。老乔治雇的两个建筑工在太阳底下有节奏地工作着,手中的瓦刀咔嚓嚓地响着,那俩壮汉在大石块的重压下已经汗湿。
老乔治的儿子阿尔弗雷德,正在旁边搅拌灰浆,一边往一块硬木板上铲沙子,一边跟两个帮工兴奋地讲着。阿尔弗雷德旁边的板凳处,还有一名木匠,仔细地用手斧把一截山毛桦木削成型。
老乔治远远地就能听见魔能石,他知道又是阿尔弗雷德。
“魔能石,你整天提这破烂玩意。现在干着活也不误你继续讲啊?”老乔治骂骂咧咧,把帽子一扒甩到蠢儿子的头上,“魔能石能当饭吃吗。”
“乔治老爹,别生气。”几个帮工忙向老爹求情。
“抓紧干活,你们几个也想扣工钱!”老乔治凶狠地瞪了回去。
“能。”阿尔弗雷德抬起脑袋,露出坚定的目光。老乔治从那双淡绿色的眼睛中,又看到了四年前的那个叛逆的少年影子。当年自己治得住这小子,但现在自己老了,有些力不从心。
“只要有魔能石,一切就都变了。一小块魔能石芯制的灯,就能把整个教堂照亮。一刀片的魔能石燃料可以烧上一整天,我们再也不用从那个黑心的维克那买碳了。
爸,你没有见过,纽因莱那边的大工厂,有好多都已经用上魔能石了。那些四五米的大型加工机,就像传说中的格雷姆,不知疲倦地运转。到处都是白色的蒸汽,就见不到几个工人。”阿尔弗雷德说得有些激动,有些话甚至是吼出来的。
“狗屁!”老乔治骂骂咧咧地凶了回去,“除了老子外,没人能给你一口饭吃。”
阿尔弗雷德现在只有十七岁,但已经和老乔治一样高了。而且还在长。父子俩人模样很像:都长着浅褐色的头发和淡绿的眼睛,还有褐色的雀斑。两人的主要的区别在于,老乔治蓄着一把卷曲的褐色胡子。而阿尔弗雷德还只有金色的柔细绒毛。
阿尔弗雷德再小点的时候,头发还曾一度金黄色,老乔治想起来就挺痴迷。如今阿尔弗雷德要长大成人了,老乔治本巴望他能对自己的工作多几分兴趣,可以成他一样远近闻名的工匠,但现在,阿尔弗雷德满脑子都是魔能石。
老乔治窝着一股子火气,但也没有忘记来这里的目的,他得检查这所房子的工期。等这所房子盖好,就会是整个莱茵最舒适的住宅。底层是宽敞的半地下室,穹顶拱形的天花板方便放火。上面是居住用的大厅,可以从户外的楼梯上去,不仅看起来雅致,而且那个高度也易受守难攻。
老乔治现在要准备给这个房子做个大门,门框要是圆形的,看起来像柱子——来说明住在这里的新婚贵族有多么显赫。
他的眼睛落在用作标准的成型木质模板上,手中的铁凿斜着对准石头,然后用大木槌轻轻地敲击。石头表面飞起一片片碎屑,四散溅开,剩下的石头轮廓圆滑多了。他又敲了一阵子,露出自信的笑,这次光洁得足够教堂使用。
他曾经也帮别人盖过房子,但那是十年前,那时他还不是个工匠,只是匠师的一个帮工。但是因为建筑的工期实在太长,他实在没有耐心。他不干了。后来,学了打铁的手艺,在莱茵整了个打铁的店铺,日子也过得去。现在重操旧业,老乔治有些怀念,好像就这样静静地等房子一点一点起来也挺好的。
他从板凳上抬起头,看见埃格尼丝站在工地边上,一只手提着一篮子食物,另一只手扶着架在跨上的一大罐啤酒。刚过中午,太阳依然毒辣。老乔治柔情地看着她。从没人说过她漂亮,但她的面孔充满着力量:宽宽的额头,大大的褐色眼睛,直挺的鼻梁,有力的下巴。她把深色的硬发在中间翻开,挽在脑后。她是老乔治的灵魂伴侣。
跟着来的还有一路蹦蹦跳跳的小家伙,老乔治的小甜心,爱丽丝。
全家人坐在柴堆上。埃格妮丝递给老乔治一大块白面包、一厚条煮咸肉和一小片洋葱。给孩子们分完食物,她自己也吃了起来。老乔治从埃格尼斯皮围裙的前兜里取出餐刀,切下一片洋葱,就着一口面包在嘴里细细咀嚼。有一种甜甜辣辣的感觉。
埃格妮丝看了眼老乔治,贴近他的耳边说:“我又有孩子了。”
老乔治停住了口,瞪着她瞧。一阵喜悦的激情掠过他周身。他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,只是冲着她傻笑。过了一会儿,她脸红红地说:“用不着那么吃惊嘛。”
老乔治搂住她。“好啊,好啊,”他说着,仍是高兴地咧着嘴笑,“我本来以为下边该是阿尔弗雷德的孩子。”
埃格妮丝却警告他,“别高兴太早,这不一定是什么好事。”
老乔治同意地点点头,他现在还有这个单子。但说不清明天还有没有。此外,埃格尼斯曾经有过多次流产,还死过一次胎,孩子没生下来前,谁也说不准。
“我可以再找个活,”他努力平静地对她说,“然后我们就可以有一间带木头地板的大房子,还可以雇佣一个女仆帮忙照料孩子。”他又咬了一口咸肉,想再说些什么,但也找不到更好的说辞,就只讲那么多。
这时,远处传来马蹄,他侧耳细听。骑马人来自大路方向,他绕开村庄,抄着近路,正穿过树林朝这边来。
过了一会儿,一个年轻人骑着一匹小马,快步来到跟前,翻身下马。他的样子更像是位扈从,还未取得资格的骑士。“你们的老爷来了。”他说。
老乔治站起身来。“你说帕斯老爷?”帕斯.伦特是莱茵乃至整个北部联邦的一位重要人物。他时这块谷底和许多其他地方的主人。而且是他花钱盖的只所房子。
“是他的公子。”那扈从说。“威廉少爷。”
威廉会在婚后住进这所房子,他的未婚妻是夏陵伯爵的郡主爱莲娜。
“都一样,“那扈从说。“他现在在大法雷霆。”
老乔治心往下一沉,有些慌张的问道:“他为什么会生气。”
“他的新娘拒绝了他。”
“伯爵的郡主?”老乔治惊诧地说,他感到一阵恐惧,“我原以为这事情说定了。”
“我们大家原来也这么想——看来不包括爱莲娜郡主,”那扈从说,“她一见到他就宣称,自己绝不会嫁给他和一只山鹬。”
“就我的记忆,那小伙子长得不赖。”老乔治蹙起了眉头。他不愿相信这个事实。
“那姑娘也许会改变注意。”老乔治抱着一丝希望说。
“要是她母亲用桦木棒好好教训她一顿,也许还可以。”埃格妮丝在一旁说。
那扈从讲:“她母亲已经过世了。“
埃格妮丝点了点头:“所以,她就不谙世事了。不过我想不通她父亲干嘛不强制他。”
那扈从说:“他好像有有一次答应过,绝不把她嫁给她恨的人。”
“这种保证真蠢!“老乔治愤然地说:“一个有权势的男人怎么会这样把自己捆在一个女孩子的胡思乱想上?她的婚姻能够结成军事联盟,还能带来大笔的收入……甚至正建造的这所房子。”
“伯爵是个犟脾气,”那扈从顿了顿,接着说,“他答应过的事情绝不反悔,哪怕跟小孩子许下的诺言,”他耸了耸肩,“他们就是这么说的。”
老乔治看了眼还没盖好的房子的矮墙,他还没能存下足够挨过这个长夏的钱,又想到埃格妮丝肚里未出生的孩子,他不禁打了个寒战。“也许他会再找一位新娘,他还有整整一个莱茵供他挑选呢。”
阿尔弗雷德用有些嘶哑的成人嗓音说道:“我的主,我想这就是他了。”众人顺着他的目光越过田野望去。一匹马疾驰而过,在小路上踏起一团尘土。那是一匹战马,肩高直到人的下领,宽度也成比例。这样的战马不是莱茵本地种,而是越海运来的,价格极其昂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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